日本的志布志市有个同名城镇,于是当地市政厅的支所门前的宣传栏上写着这样的标题:“志布志市志布志镇志布志的志布志市政厅志布志支所”(志布志市志布志町志布志の志布志市役所志布志支所)。
市名、城镇、街道名完全重合,创造出“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绕口令般的奇效。
不过在中国,河南省里倒是没有同名县,而远在西北的青海却有个河南县(全称“河南蒙古族自治县”)。这里的“河南人”可能喝着咸奶茶、穿着蒙古袍、在草原上放牧······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河南村”遍布全国。
每个国家的地名都有自己的文化特色。中国的地名,也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律。
- 重复的村名里有故事 -
1995年元旦,高枫的《大中国》在《东方时空》栏目中滚动播放,从此以后人人都能哼几句“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兄弟姐妹都很多,景色也不错”。
其实,你还可以这样唱——“我们都有一个村儿,名字叫和平。王村、张庄也很多,名字挺不错。”
专业人士利用爬虫技术爬取了国家统计局2017年最新版城乡区划代码中的67万余个村名。在对其进行了匹配分析后,发现“高度的重复”是中国村一级行政区名称的最大特色之一。
在村一级的行政单位中,最为典型的就是出现了818个名字一模一样的“和平村”(或“和平社区”)、743个“团结村”(或“团结社区”)、682个“胜利村”(或“胜利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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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以姓氏命名的村庄在北方出现了高度的重合与集群。对于自驾游的旅客,当你遇到左一个“王家村”、右一个“王庄”、北边有“北王庄”、南边有“南王庄”,那是你来到了河南;当你旅途沿线“陈”、“王”、“李”、“赵”百家姓都频繁出没时,你可能已经驱车行进在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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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不难发现,中国村庄的命名都对“和平”、“团结”、“胜利”等饱含正能量、并能引发红色记忆的词汇格外青睐。
对67万多个村级行政单位的名称进行模糊查询,发现包含此类词汇的村庄数量更多。“和平”、“团结”、“胜利”出现频次都在800以上,红色村名在乡村间十分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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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红色村名的诞生也分两类。
一类是“原生”的红色村名,村子本身曾见证历史的发展,所以底气硬、村名原汁原味,并未进行特意的更改。
例如,云、贵、川三省交界处的一个名为“鸡鸣三省”的小村子,因见证了红军长征途中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此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而位列红色地名的名单。“鸡鸣三省”这一地名则可追溯至民国。
另一类“红旗”、“红星”村庄则是政治文化催生的产物。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山西、陕西的村落密度要稍低于川渝地区,但从统计数据的分布来看,作为革命摇篮的陕甘宁地区的“和平”、“团结”此类村庄名称要远少于后者,反而川渝等地区此类村名扎堆出现。
地名无优劣之分,中国的村名自古就承担着“存史、资鉴、治世、育人”的功能。不过高度重复的红色村名,也从侧面反映出一种政治面貌。
- 中国村名,南北风味各异 -
就像南北粽子有甜咸之分、南北主食有米面之分一样,村名中各异的南北风味也十分有趣。
倘若有人问:“你家在何方?”
南北方人可能会有迥异的回答。
“我的老家,就住在那个屯儿”,北方的村名有股二锅头的豪爽劲、黄土地的憨厚劲;“携手江村,梅雪飘裙”,南方村名则更加雅致婉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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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这跟中国地名的命名规则有关。根据地形、因地制宜地为村庄命名,是自古代就流传下来的命名规则。
诸如“山”、“河”、“沟”、“湾”、“坪”都是中国村名中极度常见的字眼。地形地势的差异,也造成了村名在地域分布上的离散与集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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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为北方地名主要用字之一,多指较小的村庄。当一个姑娘回答家住“某某屯”时,就可以大胆推测她极有可能是山东、河北或辽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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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称家住“某某塘”,那么她极有可能来自长江以南的东部沿海省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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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坝”是一种山间的平地或平原。四川、重庆等地区山地偏多,河流偏多,山前冲击平原适合早期村落建设与农业发展。所以含有“坝”的村名,几乎是四川、贵州、重庆人的专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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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岗”命名的村庄则密集地分布在山峦、丘陵较多的豫西、皖北、湖北等省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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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山西偏爱用“场”,河北、河南一带则多命名为“村”或“庄”。
同样是河流,在秦岭、大别山以北的中原、华北及西北地区多称之为“河”,如淮河、辽河、塔里木河等;在秦岭、大别山以南的华南、西南地区,河流则多被称为“江”,如长江、湘江、金沙江、澜沧江等。
不过,也有村子命名另辟蹊径,既有屯,又有沟,尾字还是“湾”,那就是全国独一份的甘肃“屯沟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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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村名,是半页幅农村画卷 -
中国的地名可以有食物的香气。
盐城、酒泉、茶陵、蚌埠、谷城、鱼台、枣庄、米脂、乳山,仿佛描绘出一幅仓廪殷实、果实饱满的田园景像。
中国的地名也可以有缤纷的色彩。
对67万村名进行了关于色彩相关词汇的频次统计后发现,倘若为中国的乡村绘上一张色卡,那么它将偏向橘色的暖色系。村庄以颜色命名,其依据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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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作为传统的五色之一, 《说文解字》释义为:“黄, 地之色也。”黄壤是中国土壤的一大类别,诸如“黄田里”、“黄泥坳”、“黄泥井”、“黄土坳”、“黄土”、“黄泥凼”、“黄皮凼”、“黄土庙”、“黄路”、黄阳界”就是根据土壤的类型为黄壤进行命名。“黑土排”、“黑鸡冲”等均是黑色土壤条件下的命名。
岩石的质地和性质有时也会被作为村庄命名的依据。如在白云质灰岩广布的新化县,就有很多村子“白石岭”、“白石岩”、“白石溪”、“白石凼”。而当地的气候、植被等因素都会影响中国村庄的命名。
透过村落名称的万花筒,你会看到变化万千的中国村落形态。
村名里还可以有蛟龙在天、长空鹤唳、有凤来鸣,也可以有拉磨的驴子、横行的螃蟹、黑鼠、黄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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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3618个“龙”村、11290个“马”村、2677个“凤”村面前,“猪”村、“驴”村因与众不同而显得可爱。而一些另类的地名背后,一些奇闻轶事使其更加充满生命的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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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北京东城有几个叫“纸马胡同”的,有罗纸马胡同、何纸马胡同、汪纸马胡同。“纸马” 是做出殡之用的人扎纸马、纸车等纸具。这里的罗姓、何姓、汪姓等人的纸扎业搞出了名,于是用他们的姓命名了这里。
除此之外,中国人还把自然馈赠的财富写进村名。中国村名中,出现了大量的金属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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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山吃山,靠水吃水”曾是中国农村的写照,因矿而兴,并在随后将其写入村名。由于这一特性,村名还被看做是探寻资源的一种手段。
以“煤”命名的村庄,多因煤炭资源丰富得名,如山西大同市西南有煤峪口、宁夏石嘴山市北有石炭井、北京门头沟矿区有红煤厂、浙江长兴县西北有煤山镇、湖南宁乡县西有煤炭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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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将村名比作“活化石”,但实际上,它要比“化石”鲜活有趣地多。
它是有味道的,有庄稼地里麦穗的香气、有大枣熟透时的甘甜的滋味;它是有颜色的,中国人依据土壤、岩石、植被赋予它缤纷的色彩;它会动、会响,有时是中国神话中的龙凤,有时是圈养的猪、羊;它甚至有器官,在济南,那有双乳村,在葫芦岛,你还会看见一个叫“大屁股沟”的地方。
“我的老家,就住在这个屯”,对于多数人而言,在做自我介绍时报出家乡名字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但倘若你来自葫芦岛的大屁股沟、或者本溪擦屁股岭、再或者鞍山光屁股岭,可能就难为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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