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地名研究的“当代徐霞客”——彭雪开教授地名历史文化研究纪实(上)
文章来源:本站 发布者: 发布时间:2022-02-15 阅读:1477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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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是一座城市历史的“活名片”,积淀着城市发展的文脉基因,蕴含着城市的历史底蕴。每个地名都有着独特的历史文化内涵,在株洲,就有一位这样痴迷于地名研究的专家,他常常寻觅于那层叠的山、幽蓝的水,他常常驻足在那古朴的街头、幽静的巷尾,去探寻那“活名片”背后的故事.......他在全国县域“地名源流”考释领域建树颇丰,被业内人士誉为“当代徐霞客”,他就是中国地名学会常务理事、民政部地名研究所科研基地首席专家、湖南工业大学教授——彭雪开。
当人们无意中听到某个熟悉的地名,脑海中或许会倏地闪现一座城镇、一处房舍;也可能突然想起一段难忘的往事,勾起一缕挥之不去的乡愁。更重要的是,地名如同“活化石”,蕴藏着大量的历史信息和文化密码。
为充分挖掘隐匿在地名背后的丰厚历史文化,使之更好地为国家现代化建设服务,有这样一位年近古稀的知名学者,前后历时16年时间,在湖湘大地不辞辛劳,爬山涉水,考察走访,行程达5万多里。先后出版以近260万字《湖湘地名纪事》(第1-第4卷,中南大学出版社,2013)为代表作的地名历史文化丛书,以及以《株洲古今地名源流考释》(中南大学出版社,2013),《湖湘炎帝地名考释》(湖南地图出版社,2020)为代表作的历史地名专著12本,在国内权威地名刊物发表县域“地名源流”考释论文65篇。
彭雪开教授在攸县浊江源流考察
不仅如此,作为一名老共产党员,他仍壮心不已,经过两年鏖战,又于2021年出版《北京古今地名源流考》(与王殿彬合著,中国社会出版社),对北京历代行政区划地名进行全面系统考释,向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献上了一份厚礼。他就是中国地名学会常务理事,民政部地名研究所科研基地首席专家,湖南工业大学地名历史文化研究院院长、硕士研究生导师彭雪开。
彭雪开,湖南攸县人,1953年出生。从当兵、务农、做工,到读大学、任教,从政,其丰富而曲折的人生经历,似乎为他日后所钟情的地名学研究埋下伏笔。
其实,早在年少时代,彭雪开就对地名饶有兴趣。1963年,他读高小时遇到填学籍表格,对自己的出生地“黄沙桥”、居住地“新虎塘”萌生好奇心。去问长辈,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直到请教了一位老私塾先生,方知身边的地名背后还藏着鲜为人知的历史和故事。
高中毕业后,彭雪开报名从军。他所在的总参三部二局,有两栋六层楼高的图书馆,古今中外的藏书多达几十万册。一个干部、战士一个月可借6本书。他充分利用这一有利条件,刻苦自学,广泛涉猎文、史、哲等各类知识,成为处(团)理论学习小组成员。之后跟随部队驻扎祖国各地,但始终未放弃过对地名的探究。在吕梁山腹地,他和战友利用节假日,在三交、上社、陀螺沟等地途步行走,观察地形地貌,了解民俗风情。还曾前往文水、太原、晋祠、忻州、忻口、原平、代县等城镇,询访名胜古迹,探究地名背后的历史与文化。1976年初春,所在部队迁驻上海市江湾、高桥一带(今浦东新区),他骑着一辆旧自行车,专门前往淞江(苏州河)沿岸及吴淞口,进行地名考察。
1977年夏,彭雪开从部队复员回乡,年底刚好赶上国家恢复中断十年的高考。当年12月,考入湖南师范大学(当时为湖南师范学院)政史系。虽说学的是政教专业,但对地名的热忱从未消失。而真正将更大精力倾注于对地名的研究,还数他在醴陵工作这段时间。
彭雪开教授(左)在萍乡市上栗县杨岐山考察渌江源头
那时,彭雪开先后任醴陵市委常委,兼宣传部部长、市文联主席和副市长,主管意识形态,以及科、教、文、卫、体、政法等方面工作。期间,他偶尔得到了一本《湖南省醴陵县地名录》,便如获至宝般捧读。每次外出归来,他总要挤出时间,将有点有趣的东西,写成散文发表。
1991年,他率醴陵民间书画艺术团,访问友好城市日本国瑞浪市。1992年又随中国外宣代表团访问俄罗斯。访问归来,他每晚伏案写作,陆续发表90多篇游记散文。1994年彭雪开调任中共株洲师范学校党委书记。一年后评聘为高级讲师(副教授)。在抓好党务工作的同时,他一头扎入学术研究当中。先后在《人民日报》《散文选刊》《散文百家》《湖南日报》《湖南文学》《株洲日报》《湘东文化》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随笔470余篇。2005年,他在《人民日报•副刊》连续发表七篇游记散文,其中一篇《绿色桃源洞》,获得全国征文二等奖。另有31篇文章入选全国各类散文选集,有多篇游记散文获得各种奖励。公开出版《日俄纪程》《人间烟火》《江山无限》《雪域秘行》等4本散文集。
纵观彭雪开的游记散文,从标题到内容,大都以地名为切入点,将读者带入其所闻所见的氛围与场景,以及所遇所处的人物和事件中,并使之产生共鸣。譬如,在他的《日俄纪程》散文集中,与访日有关的标题,有鸟瞰大阪市、夜宿观月庄、相聚美浓烧、走上高原城等等;写俄罗斯的标题,飞越西北利亚、波罗的海岸、红场漫步、涅瓦大街印象等等,无一不呈现地名特色。浏览他的游记散文,很容易让人产生其对地名历史文化的另一种解读,连他自己也打趣地说,“这或许是地名情结在我心中的发酵。”
彭雪开教授部分著作
言为心声。散文界对他的游记散文多有评论。原中国散文学会行会长林非,原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扬州大学吴周文教授均写信给他,肯定他这条路走对了。著名诗人、评论家石英先生称彭雪开的游记散文:“写得很真:真心、真情、真话……,使我读后眼前敞亮,心里顿感畅达。”业内则赞誉他的游记散文,是“最有特色”的文体,并将他称为“新游记散文”的倡导者。
然而,熟悉彭雪开的人都知道,写游记散文,这只是他的“副业”,而对地名历史文化进行研究,方才是他的主业。不过,鲜为人知的是,他的这一主业,却是从另一个研究领域“转型”而来的。
那是1994年,由地方政府调入学校任株洲师范学校党委书记,后任株洲师专党委副书记,彭雪开选择网络思想教育作为研究领域,其研究方向为“受众主体性”,层级较高,属于该领域的核心范畴。历经数年辛勤耕耘,他收获颇丰。出版了《网络思想教育初探》等两本专著,连续在《求索》《中国教育专刊》等学术刊物上发表25篇论文。也做了课题。2004年评聘为研究员。《网络思想教育初探》(延边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还被列为高中阅读教材;论文《网络文化价值渗透试析》(求索,2002年第6期),已被下载314次,在他人的学术论文中引用24次(见《中国知网》)。
初尝胜果。彭雪开打算再接再厉,对网络思想教育研究作进一步深入探讨,但最终发现该学术研究的平台、资源、信息和交流等,都会遇到一些瓶颈,感觉难以出新意。于是,他不得已放弃了对这一领域的研究,“转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名学研究领域。
追索这次“转型”的起点,时光要回到2006年10月1日。这天清晨,在湖南攸县槚山的崎岖山道上,从一辆风尘仆仆的摩托车上跳下来两个人。他俩稍事伫立,然后一勾头,钻进身旁茂密的深山老林,随山势流淌的一股小水流溯源而上。越往深山走,道路越崎岖,他们手足并用艰难攀登了3个多小时,终于在一蓬茅草掩盖的石头下,找到了一股缓缓涌出的清澈水源。“找到了,找到了……!”他俩几乎同时兴奋地振臂高呼。就这样,经过千辛万苦,彭雪开和他的伙伴攸县县委宣传部干事夏练武一道,利用国庆假期,终于找到了洣水一级支流浊江的源头。
彭雪开教授(右)在攸县浊江流域考察
深山老林,手机没有信号,倒是远处丛林中,时不时传来一声声野兽嗥叫。全神贯注的他俩对此全然不顾,一边访老农,一边做记录,他们沿着浊江流域的阴山港、龙燔洲、严仙岭等地一路前行,考察地势山川、风俗民情、民族迁徙、民间人物和地方特产,几乎涉及地名承载的各个领域。后来,他将浊江地名考察的见闻写成散文“八合冲街市”,在《人民日报•副刊》发表;并在学术刊物上发表《浊江源流考》,将文章收集在日后结集的《湘东地名文化纪事》专著中。
辛勤的野外考察虽收获不小,但其中的艰辛也令人刻骨铭心。“搞地名研究,我能行吗?”他的内心顿生疑惑。学校主要领导获悉情况后,即时对他给予热情鼓励,并确定拨款立项,支持他继续往前走。从此,彭雪开选择了从地名学术研究、地名文化价值阐释这两个方向,潜心进行地名研究,主要围绕撰写历史地名论文、申报课题、出版专著,以及主要撰写地名历史文化文章及专著等,来展开地名研究工作。
2006年至2009年,株洲师专与湖南工业大学合并过渡期间,彭雪开于2007年聘为株洲工学院伦理研究所教授、硕士生导师。2009年以株洲工学院为主体、株洲师专、株洲冶金职业技术学院,三校正式合并为湖南工业大学,彭雪开任“工大”马克思主义学院党总支书记、教授、硕士生导师,兼湘东历史文化研究所所长、地名历史文化研究院院长。学校组建了由彭雪开教授领衔的地名历史研究团队,加大力度支持他的工作。湖南省民政厅、株洲市民政局等各方面也高度重视,与之加强合作。于是乎,彭雪开义无反顾,一头扑进了地名历史文化研究领域,并为之近乎痴迷。
地名研究不仅枯燥,而且外出考察异常辛苦,但彭雪开的地名考察,没有寒暑之分,更无节假日一说。每次去考察之前,他事先都要制定精确的衔接路线图。下了火车、汽车,他就赶紧找到宾馆住下。稍有剩余时间,立马去附近的老城区、老街道,寻访当地老人了解情况。
十多年来,彭雪开几乎走遍了湘东的罗宵山脉、湘西的雪峰山脉、湘北的武陵山脉、湘南的五岭山脉,以及衡阳盆地、邵阳盆地、洞庭湖平原,足迹踏遍深山野谷、丘陵平原、村寨集镇、古迹胜景,甚至荒村废址。考察途中,或坐公交,或坐摩托,或徒步行走。渴了,喝一点自带的凉茶;饿了,啃一口烤饼或馒头;走累了,小憩一会,又向目的地进发。那时候“回到旅店、宾馆或者乡村农家,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当地店主、门卫、司机、服务员、打工者、村民、离退休职工,帮我规划第二天的行程,然后才吃晚饭,整理资料,记笔记。基本上要到晚上11点左右,才能休息。”他说。就这样,“年复一年,焉知春夏秋冬,四季寒暑?时间从指缝间悄悄地溜走,而我竟浑然不知,想起来真叫人感叹。”为此,他曾写下《途中偶见》一诗,“晓辉浴头千山暗,斜阳古渡宿鸟鸣。心随我意逢地转,岁月如歌看古今。”描述自己形同劳燕的身影。
在他的书房里,密密麻麻写满18个大笔记本,光是原始记录就有将近200万字。“老彭每次回来,衣服上总要挂一两个破洞,鞋子上全都沾满泥。”妻子谭建娥心痛地说,“十多年来,已记不清他磨破了多少双鞋,背坏了多少个包。在外面饥一餐,饱一餐的,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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